第一百一十二章 风波③ (第1/2页)

这间衣料店原本还是门庭若市，虽然里间面向达官贵人的小隔间倒是安静，但是如是这么一来，这里便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刚才还因为隔间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而感到不安的店老板更加惶恐了——他也是在掌柜告知这里出了大事之后才匆匆来到此地的。本来听说有人在此斗殴他就深感头疼了，如今知道双方都是达官显贵之后，他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开过这家店。

而且哪怕事情解决之后，那些显贵也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借口而拒绝再次光顾他家的店铺。本来想趁机调解调解，看看双方能不能私下谈和。可是自从如是带来一大帮人手过来之后，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哪是什么和解的姿势啊？根本就是乘胜追击的打算啊！

他开始怀疑这件事是个阴谋了。

现在那个长公主府上的女史带着一大帮人将这间衣料店给团团围住，不仅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那个自称是定安公府的女子因为被长公主府上的女官殴打致昏，和她同来的几个人想趁乱离开，却被长公主府上的那个女官给要求强行留了下来。当然，这是她要求店员做的。

而且这也是店老板点了头的。

现在这年头，如果涉及到权贵的斗殴事件，涉事的店家只能选边站，否则双方都不认为你是自己人的最后，就是两边重拳出击直接干掉你。

什么商人无立场、商人无国界，这都是一些脱离实际的人编出来的鬼话，谁信谁是傻子。你不选边站，在两大权贵，两大强权的斗争中，你将不会得到任何一边的庇护，只会在时代和权力的碾压下，成为时代的灰烬。

一句话，就是力量弱小的店老板没法当墙头草，没有这个资本当墙头草。所以他在定安公和长公主之间，选了长公主。

这个力量对比谁都会做。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完全落幕，世道虽然乱，但是也没有到改朝换代的局面。定安公不过是一个无实权的勋贵，而且在逃离西京的时候丢失了大片实权和资本。而长公主不一样，她是举国上下不多的拥有私兵的贵族之一。除了皇帝本人，真正手握兵权的就是她了。更何况皇帝的兵权，大部分还握在宦官刘贞亮手上。

店老板敢打赌，就算定安公本人也是不敢和长公主直接出来硬碰硬，但是就是耐不住下人撒比啊。虽说长公主的这位女官是那种出身，但是人现在不一样了。谁敢当面嘲讽于她，就是当面嘲讽长公主。现在好了，事情闹大了还得不偿失。

就算是定安公也会选择和这个一等大丫鬟切割吧。

很多脏活，那些达官贵人都不会直接出面，而是找一个不怕弄脏双手的人去做。然后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那些苦主都只会怨恨做事的人，而忽略了下令的人。就好比岳飞和秦桧。明明杀死岳飞，下令的是赵构，但是因为执行的人是秦桧。所以很多人在痛骂秦桧的同时，倒是把最大的幕后黑手给忽略了。

现在不也一样吗？一家店里，一旦下面的人出了什么问题，主事的人立马便说这个人是临时工，反正这事都是新来的人干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哪怕是正式员工也要变成临时工，店老板都快摸清这些潜规则了，反正这些他也不是没有少干。一旦出了事，总有可以推出去背锅的人。

看吧，定安公府上绝对会说这个所谓一等大丫鬟的口出恶言是她的个人行为，绝不代表整个定安公府。而且他们还会再三强调，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什么一等大丫鬟，就是外面刚买来的新丫头，现在也已经要准备把她卖出去了。

他们绝对会这么说的。

不过……

店老板捻了捻鼻子下方那卷曲成波浪的小胡子，看着小隔间里对话的那些人，感觉她们大有其他来意。

按照她们这个态势来看，八成会直接把定安公府出来的那些人给带走。

“这个贱人，诋毁公主殿下，真是十恶不赦！但是云萝担心给公主殿下带去麻烦，云萝会自己去洛阳府衙自的。”

如是伸出手阻止了云萝的动作。

“别急。事情还不至于如此。就算需要自，你要去的地方也不是洛阳府衙，而是宫里头。你已经是长公主府上有名有姓的女官了，这都是统一归宫里管辖的。区区洛阳府衙还管不了你的。”

云萝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之前长公主让她正式入了女官的编制还有这个作用。

如是笑着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刚才店老板来的时候，给如是续了茶水，还增添了不少瓜果等点心。

如是像是习以为常了一本，也没说什么，就直接拿起这些东西就往嘴里送。看到云萝惊奇的目光，如是的嘴角弯了弯。

“他们不敢在这些东西上面下毒的。”

“咣当”一声，云萝听到隔壁似乎有什么东西打翻了。如是对站在门边的那个身材高大的护卫使了个眼色，他马上便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像拎小鸡一样地把店老板给提了进来。店老板整个人蜷缩着，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小……小人绝对没有打算在瓜果点心里面下毒啊！”

他光说还不够，直接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而且这个磕头似乎还是挺用力的，不一会儿他的额头还出了血。

“起来吧。我也没怀疑过，谅你也没这个胆子。”

店老板马上停下了磕头，抬起头，用那满脸鲜血拼命向如是拱手道谢。如是挥了挥手，让带他进来的那个护卫把他送出去，并且替他上好药。

护卫朝她们拱了拱手，便再次拖着店老板的衣领把他拉了出去。

云萝有些不忍，但是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如是端着桌上的茶水，自己给自己续了一杯。

“怎么，不忍心了？”

云萝慢慢地点了点头。

“可是这个事情是因你而起的。既然做了那个始作俑者，就必须给我承担之后的后果。”

如是的话虽然很温和，但是云萝却在里面听到了十分严厉的内涵。

云萝无从反驳，如是的话一点都没有错。在衣料店引出事端的是她，当然还有躺在木板上像只死狗的定安公府的一等丫鬟。刚才大惊小怪看到如是不住地吃东西的人也是她。如果她能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就不会让店主人受到如此惊吓了。

毕竟俗话说，抄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她们这种在长公主身边随侍的女官，在那些普通人的眼中便是手眼通天的贵人了。因为只要她们小小的一句话、一个举动便可以让他们损失惨重。

“所以，谨言慎行。”如是眯起眼睛，但是却一直抓着桌上的糕点往嘴里送，“我们还不是真正的贵人。如果到了公主殿下那个级别的，这些人都会来研究你的一举一动。哪怕你的一些举动没有那个意思，在他们的眼中就有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