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手足相残
“普通的百姓人家尚且知道兄弟和睦，孝敬父母，可天家的皇子怎么就不懂得这个道理呢？”
梁帝的话如同铜钟的撞击声，沉重而肃然，久久在大殿内回荡。
太子萧建成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父皇，儿臣不才，不说‘明明德于天下’，但至少做到了‘静以修身，兄弟友恭’...”
梁帝沉默片刻，突然仰天哈哈大笑，因为暴怒的缘故，略显苍老的身体竟不由得颤抖起来。
只见梁帝转过身，疾步冲到萧建成面前，一巴掌狠狠扇在了他的脸上。
啪！
一声激烈的脆响，萧建成往后倒退了几步。
旋即，他的脸庞上瞬间浮现出通红的巴掌印，耳朵“嗡嗡”的陷入了短暂的失聪状态。
萧建成抬起头，神色愕然地看着梁帝，一时竟有些懵。
此时，梁帝的双眸充血般瞪大，森然的眼神如同嗜血猛兽般，恶狠狠地盯着他。
“逆子！你还好意思说‘兄弟友恭’，这些日子你做过什么，你心里跟明镜似的一清二楚，还需要朕提醒你么？”
萧建成身体猛颤，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伏道“父皇息怒，儿臣不知何事得罪了父皇，还望父皇明示。”
见萧建成依然死鸭子嘴硬，梁帝不由愈愤怒，随即他一脚踹在他的肩膀上，后者吃痛，翻滚倒地。
“还在装糊涂，建成，真不知是你傻还是朕傻，区区流言蜚语，就想扳倒襄王，以此来稳固你的东宫之位，你以为朕是那么好糊弄的吗？”梁帝脸色铁青，高声怒道。
“儿臣不敢，父皇冤枉啊！”萧建成伏地磕头道。
“不敢？呵，朕真小瞧你了，如此歹毒的手段，却用到你亲弟弟身上，你可真配得起这东宫之主！”梁帝阴阳怪气的继续说道。
萧建成浑身颤抖，跪地大哭道“父皇真冤枉我了，儿臣怎敢行如此大恶之事？这跟豺狼虎豹又有何异？还请父皇明察。”
“朕当然要查！”梁帝怒声高呼，狠狠瞪着他“你就祈祷朕查不出个所以然吧，倘若真要查出一些直指东宫的证据，你这个太子就别当了！”
萧建成嚎啕大哭，跪在地上不断地叩头，大呼冤枉。
“冤枉？”梁帝怒极反笑，脸上青筋暴起“你鬼鬼祟祟去卫国公府上两次，以为朕不知道么？你将顾简约到水榭苑私下见面，以为朕眼瞎么？”
“璟儿替朕东巡，朕加封其为九珠亲王，你心生嫉妒，于是你想靠流言压制襄王府，将此案定性为铁案，如此璟儿将彻底失去民心，再也翻不了身，你敢说这些都跟你毫不相干？”
“建成，你太急了，也太让朕失望了。”
梁帝愈痛心，虽说他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萧建成所做，但根据他近日来的种种行为推断，京都对襄王不利的言论，八成跟他脱不了干系。
实际上，顾简给太子提出的建议是制造对襄王有利的言论，将其高高捧起，以梁帝多疑的性格，定然会有所行动，这一招便是传说中的“捧杀”。
然而，太子萧建成并没有采取他的建议，后来去了卫国公府，跟卫国公商议后，直接采取散播流言，诋毁襄王人设的做法，让其陷入舆论战当中。
两种截然相反的方案，自然对应两种不同的结果。
梁帝掌控朝政二十多年，什么手段他没见过，一身帝王制衡术玩的可谓炉火纯青，毫不夸张的说，朝堂中的大臣撅撅屁股，梁帝就知道他要拉什么粑粑。
在帝王面前使手段玩花招，以太子的资历，还太嫩。
萧建成短暂失神的片刻，梁帝刚好捕捉到他那阴翳的眼神，心中愈笃定流言之事与太子果然有关，不由得愈失望。
“建成，告诉朕，你为何要谋害你的兄弟，他可是你的亲弟弟，亲弟弟啊！”梁帝紧紧地盯着他，高声嘶吼道。
“父皇，儿臣没有，此事儿臣冤枉！”萧建成依旧大声哭着，死不承认。
梁帝没有理会他，轻声叹道“朕立你为太子已有八年，当年的你才十几岁的年纪，是朕所有的皇子里最年长的，也是最令朕满意的。”
“朕有时候在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为何你那些兄弟个个都成了惹祸精，除了吃喝玩乐，就是欺压百姓，唯有在朕面前时，一个个的才装的乖巧懂事。”
“为此，御史台的大夫们不知弹劾了多少次，皆言天家皇子嚣张跋扈，目无王法，跟世家的那些混账纨绔一般无二。”
“朕恨啊，恨自己没有把你们教育好，你知道朕面对那些御史大夫们的弹劾斥责时，朕有多羞愧么？朕是大梁的帝王，本该万万人之上，唯我独尊，可当听到你那些兄弟不务正业，经常招惹是非时，朕几乎羞愧的抬不起头...”
说着，梁帝眼角竟留下了眼泪，脸庞上布满了沧桑和无力“有时候朕恨不得将你等皇子全部圈禁起来，一步也不许踏出皇宫半步，省得你等突然有一天惹出天大的祸事。”
“朕想亲自教你们圣贤书，教你们为人处世之道，怎样做好一位合格的皇子。可是，朕忙啊，偌大的江山需要朕去治理，每日无数奏折运进风华殿，倘若朕三天不理会，全天下的奏折将在大殿之内堆积如山，朕实在是没有时间顾及亲伦之情。”
“幸好，幸好还有你跟璟儿很少被御史大夫们指责，总算是给朕挽回了些颜面，直到后来你读的书越来越多，对治国之道越来越熟悉，渐渐的，朕对你甚是欣慰…”
停顿片刻，梁帝目光含泪看着萧建成，那目光深处却透着浓浓的失望之色“可是后来，你变了。”
“你明明读了那么多的书，通晓了那么多的治国之道，熟知仁义廉孝，人臣之别，却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结党营私，圈养死士，不惜与朕为敌。”
“如今更是明目张胆的陷害你亲弟弟，作为兄长的你，为何心肠变得如此狠毒？璟儿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你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手足相残，难道真的就是天家必有的轮回？”
梁帝越说越激动，神色逐渐变得黯然。
萧建成跪在地上哭累了，声音变得哽咽啜泣。
他垂头不一言，处之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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