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故事

江都城属于浩然府的地界,因此哪怕是北斗星院的声势因为姬博弈的缘故更加为人所知。但是掌控这一座扬州大城的依然是春秋书院的院长。

此人姓徐,名圣元,字丹初,乃是浩然府一位大真人的入室弟子。

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开辟了道胎法相,据说还得到了儒门九经的真传,拥有一件社稷学府先贤遗留的灵宝。若不是忌惮北斗星院乃是姬博弈这位道尊启蒙教育之地,恐怕根本就没有颜渊好日子过。

徐圣元也是春秋书院上代院长王肃的学子,在王肃退隐潜修更高境界的儒门大法之后,自己情愿来到了江都城,接管了这一座学院,教书育人。

不过知道真相的人,比如说颜渊,就告诉姬博弈,徐圣元的妻子乃是江都城出身,由于不愿意离开家乡,因此爱妻子的他,只能够如此。

作为相濡以沫走过数十年风风雨雨的夫妻,徐圣元知晓每年的这个时间,妻子都会来到清河之上,祭奠一位逝去的友人。这位友人的身份以及逝世的原因是妻子一生的痛,他只能够在生活之中尽量不提到。

不过每年的今天,总是无法避免的。

他陪着妻子来到清河边上后,就一个人远远的站着,看着一身素衣的端庄妇人摆下香烛,抱着他亲自从清河之中捞出来,带着淡淡焦黑痕迹的琴独自弹奏着悠扬清灵的曲子。

作为爱乐之人,徐圣元对于妻子在乐器之上的天赋十分佩服,哪怕是他这个得传了《乐经》的浩然府长老,博弄出来的音调,与那天籁般的琴曲相比,总有一种世俗的烟火之气。

每年的这个时候,虽然自己并不怎么愿意陪着妻子来祭奠那位逝去的友人,但是能够听到妻子纤手拨弄的曲调,却是怎么都值得的。

“咦,我明明已经布下了禁制,怎么还有人闯入?”

就在徐圣元听得入神之时,一个玄衣素袍的少年突然映入了他的眼帘。少年似乎一点自觉都没有,径直走向了正沉浸于琴曲之中的妇人。

“站住!”

徐圣元眼眸之中紫气一闪,极快的身法已经在少年打扰到妻子之前拦到了路上。他看到了少年的容貌,十分的年轻,那一双眸子最是引人注目,好似蕴含了无尽的幽深。这双眼神的动人,令得徐圣元在第一时间忽视了少年俊秀异常的容颜。

“这位道兄有事?”

玄衣少年对于徐圣元的出现一点都不惊讶,不过似乎他也不想惊扰正在抚琴的妇人。用传音入密的方法将自己的话语送入了徐圣元的耳中。

“前方是拙荆正在祭奠好友,希望这位朋友可以回避一下,就当是给我徐某人一个面子。”

徐圣元毕竟是已经开辟了道胎法相的大修士,仅仅是一个失神,就从姬博弈那双动人的眸子之中挣脱出来。他想也不想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话语。

说完之后,他才来得及用浩然府的“太虚理气法”感应眼前玄衣少年的修为,这一感应,却是不由得心中震惊。因为以他的境界,竟然摸不清少年的修为底线。

“他刚才称呼我为道友,也就是说并不是凡人,而是修士界的修士。”

徐圣元能够修炼到这一步,自然也不是莽撞之辈,想到玄衣少年刚才的称呼,心中微微泛起一丝不妙的预感。修为他看不出的人,除去没有一丝修为在身的普通人,就是比他更厉害的真人,掌教至尊了。

不过他身为浩然府开辟了道胎法相的长老,虽然还未渡过天劫,但是秘传的“太虚理气法”足可以令他看穿比他高一个境界的真人之辈。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家伙,是渡过二次天劫的大真人。或者说是某个顶尖大派的掌教至尊!

一想到这里,徐圣元的眼神有些变了。作为浩然府的门人,对于天下渡过二九天劫的人物,自然是了如指掌,而符合少年的气质,描述的,却是屈指可数。

“敢问道友尊姓大名?”

玄衣少年听到眼前这个儒服髯发,身材轩梧的浩然府门人问这个问题,仅仅是微微一笑,并没有作答。眼见着他就要开口招呼背后沉浸在抚琴之中的妇人,幽深的眸子闪烁一丝星芒,一股无形凝重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至,让对方毫无反抗之力的被禁制在原地。

“原来当年是馨儿是被你救走了,看到她如今的样子,我应该对徐道兄说一声感谢。若是她真的出事,恐怕这一辈子,我的道心都不会圆满。”

“你是……那个人!”

徐圣元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浩然正气仿佛被凝滞了一般,无法调动一丝一毫,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眼前这个玄衣少年,绝对是掌教至尊级别的可怕人物。

听到他说起自己妻子的闺名,徐圣元想起了馨儿说过的,自己那个友人的事迹,以及那个少年郎。两相印证,他的心猛然提了起来,这可是个狠心人呢!

“不错,我就是那个人。徐道兄,我虽然如今修炼有成,但是内心深处始终在等着一个原谅。不过一直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敢来见馨儿。不过哪知道刚刚鼓起勇气,就被你阻挡了,看来她是真的不想要见我。”

玄衣少年听着琴曲,看着昔日青涩少女,如今端庄妇人的倩影,眼眸微微的泛起一丝雾气。他叹息的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管紫竹箫,长箫分为九节,管身雕刻着细腻而逼真的山水、花草和鸟兽等各种纹饰,工艺纤巧,虽然是没有禁制的凡物,却蕴含了一种幽幽的深沉。

徐圣元清晰的看到了竹箫之上还有一点点斑斑的红痕,鲜艳的刺目。

“徐道兄,可否帮我将这紫竹箫还给馨儿。”

“道友还有别的话让徐某人带给拙荆吗?”

不知何时,徐圣元感觉到束缚住自己的无形禁制已经消失不见,他伸出手将玄衣少年递过来的竹箫拿过,恭敬的追问了一句。

“就说……算了,不用了,她知道的,我也知道的!”

玄衣少年最后留下了这句话,转身摆摆手,随着幽幽的琴曲,消失在了徐圣元的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