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推波助澜

眼看这场火浇灭了,却不料按倒葫芦瓢起来。大家的一番话,惹恼了一个人。只见他气得面色青紫,二目圆睁,嘴唇都有些颤抖。他就是翰林院编修吴中行。

吴中行是隆庆5年进士。那年,张居正担任主考官,按惯例尊称,张居正是他的座师。自科考取士以来,这种“师谊”、“门谊”向来被科班出身的人所重视和利用。

然而,吴中行这人天生傲骨,性格直爽,再加上少年气盛,对看不惯的事,从来是心有不平,拍案而起。他顾不得这种被世人用滥了的“师生”之谊,正想抓住这“座师”之名,轰轰烈烈地大闹一番,以不徇私情之名永垂青史。

此刻他雄赳赳跳将出来,大声喊道“夺情一事为害甚大,绝不可行!事系万古纲常,怎能不听从众人意见,不顾祖宗制定的、一直遵照执行的规矩,一意孤行?辅平日教训起别人来,满口仁义道德、圣贤义理,却连父丧都不去守,请问这是什么行为,置圣贤古训于什么地位?”

一石激起千重浪。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场面又喧闹起来。在对张居正是否“夺情”的态度上,人们分成了界限分明的两大派。反对“夺情”者,慷慨陈词,情绪激昂;支持“夺情”者,援引旧事,据理力争。

一时间,两派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整个内阁吵成了一锅粥。面对混乱局面,内阁次辅吕调阳哭丧着脸,给大家作着揖苦苦哀求“各位大人!各位大人!不要再吵了,别吵了!”

左说右劝,好一会儿,大家才停止争吵,渐渐安静下来。

吕调阳心想,必须尽快弹压住这种混乱局面,争论由他而起,如延续下去,皇上和张居正知道之后,必然开罪于他,那样一来,不但辅当不成,弄不好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吕调阳大声说“各位大人,听我说句公道话!”

他强压住内心的激动,态度十分诚恳地说“辅大人的父亲去世,父丧的确该守,天经地义,这谁都明白。

“然而,辅大人也确实有特殊情况。本朝自嘉靖、隆庆以来,国势衰微,积重难返,各位大人有目共睹。辅大人身为顾命大臣,受先帝托孤之重,辅佐幼皇,劳苦功高。这5年来,多亏他励精图治,整顿朝纲,才把国家治理得秩序肃然,财源茂盛,边关固若金汤,百姓安居乐业。

“今皇上正当冲龄之年,全赖辅一手辅佐。如果辅一走3年,这副重担由谁来挑?由我?我才疏学浅不说,且有何德能,当此大任?我相信各位大人中,也没有谁敢自告奋勇来坐辅这把宝座!大家如果真心实意为国分忧,就应顾全大局,设身处地想一想,这‘情’该不该夺,千万不可感情用事。

“再说,这夺情之事并非辅自愿,乃皇上钦命再三,辅再三推辞。怎奈皇上已经决定,不容更改。直至现在,辅尚未同意留任,望各位体察实情,不要妄加评论。”

吕调阳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大部分人听了火气暂熄,不再固执己见。唯有张瀚、吴中行几个人在那里梗鼻、斜眼,满脸不屑之色。

吴中行心中不服,嘴上还嘟囔“哼,为了国事,委实说得好听!骨子里还不是沽名钓誉、贪位忘亲罢了!”

虽然声音不大,却被次辅张四维听了个满耳。他阴冷地笑了一声,眼珠转了几圈,厉声斥责道“吴中行,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小小的翰林编修,有什么资格对朝政说三道四!难道你吃了豹子胆不成?”

本来,吴中行对张居正破坏成规的行为十分恼火。更加可气的是,张四维堂堂的内阁次辅,竟当着众人的面,斥责他官职低微不自量,没有上本。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不禁使他怒侵肺腑,火贯七窍!他当场并没说什么,只是狠狠地瞪了在场各位一眼,转身脚步“腾腾”地回到家中,抄起毛笔,就写起了奏疏。

胸中燃着一团烈火,炽热的感情在他笔下如滔滔洪水,一泻千里。他从父子之情、君臣之义、祖宗法度、圣经贤训等方面入手,切论“夺情”一事为害甚大,绝不可行!在疏文后面,写道“事系万古伦常,四方观听,唯今日无过举,然后后世无疑议。销变之道,无逾此者。”

整篇疏文情绪激烈,言词犀利,文笔流畅。吴中行看了一遍很得意,就风风火火地递了上去。后来,他忽奇想,又抄了一份,带着去见张居正。

为挽留张居正,1 5岁的万历皇帝、皇太后和冯保都伤透了脑筋。如果不说出过硬理由强行挽留,不合常礼,对朝中百官也无法交代。

圣人孔子曾说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此后的千百年来,历代帝王都将“礼”看得比江山社稷都重。可以说,“礼”成为统治者对属下最得力工具,没有之一。至于什么是“礼”,对“礼”的理解和执行程度,哪位统治者都未能将它水乳交融、知行合一地执行到位。

作为决策者皇太后和冯保来说,面对“夺情”一事,若想让辅张居正“夺情”留任,必须想个万全之策才能控制局面。几个人挖空心思绞尽脑汁,那妙计终究虚无飘渺,令他们难以抓住。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之际,掌管文书的司官递给冯保一份奏疏。冯保一目十行地看完,兴冲冲地说“启禀皇爷太后,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咱们的妙计有了!”

“哦?”太后接过奏疏看起来。

这份奏疏是一个名叫李幼孜的户部侍郎写的。此人是张居正的远房外甥,因升官心切,曾几次到张居正府上拜望,还带了不少礼物,张居正虽收下了礼物,却没有对他格外关照。

这位外甥对他舅张居正产生了深深的怨恨。正在这时,他打探到张居正父亲病逝,皇上皇太后、冯保等人想以“夺情”名义挽留他,而他本人也不愿回乡奔丧的内情之后,喜上眉梢,心想,邀功请赏的机会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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