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拒建牌坊

他们扳着手指，如数家珍。有的说南星从小心地善良，怜悯穷人。做官后，惩治贪官，清正廉明，是世间少有的清官；有的说，南星虽然被罢官回乡，家境清贫，还想方设法接济穷人，搭救遇难之人，其善举令人称赞；有的说他主持正义，为百姓伸冤雪耻，惩恶扬善，为民除害，值得大力表彰。

有的夸南星从小就才华横溢，被称为“神童”，做官后威望越来越高。几次罢官回乡，着书立说，课子授徒，他的学生有的中了举人、进士，入朝做了官。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一致认为咱高邑县这弹丸小县，却出了一位如此令人惊叹的人物，是地方上的福泽，全县的荣耀。有人提议众百姓联名上疏朝廷，对南星进行表彰。

有人一听，顿觉不妙。你想呀，南星这些“东林党人”，正是朝廷里皇帝老子把他们贬谪回乡的，如果百姓联名上疏，念叨南星的好处，这不是同皇上对着干吗?皇上一看，非得把鼻子气歪了。这对南星来说，是祸不是福啊。

众人一听，果然有道理。又都沉默起来。

良久，一位老人慢慢地站起来说“我有个提议，想对大家说说。”

“唉，说话直来直去，别卖关子了，你就快点说吧。”

那人“滋啦滋啦”地抽了几口旱烟说“既然咱们联名上书不妥，咱们何不捐点钱给他建一座功德牌坊。天高皇帝远，就是皇帝老儿知道了，谅他也不敢把咱们怎么样!”

“好!民心民意，谁看见也没缝下蛆，这是个好主意！”

正当老人们说得热闹之时，一个中年人慢慢地踱过来。众人一看，这不是咱高邑县令晋承命晋大人吗?

大家慌忙施礼。晋承命扶住众人，让大家重新坐好，然后说“刚才诸位老人的话，本官都已听见了。赵南星老先生一生功德无量，百姓赞不绝口。为他建一座牌坊，是顺民心、合民意的好事。本官上任以来，多次收到乡绅代表百姓们写来的书信，要求表彰老先生的事迹。本官也多次承蒙他的指教，受益匪浅，心中也想对他表彰，为后人树立榜样。今晚赏月，正好听见了大家的话，我打心眼里造成。咱们的意见真是不谋而合呀。哈哈哈哈……”

接着，晋知县又让众人把南星的事迹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晋知县回到县衙之后，立刻起草了为南星建牌坊的申报文书，呈送保定抚衙门。

保定巡抚王国早就仰慕赵南星光明磊落、清正廉明之名，几次接触，果然名不虚传。因看到他一家过于清贫，就想委托他维修县学，得一份正当的报酬以补贴家用，谁知南星竟婉言谢绝。从这件事上，王国看到了南星的一片冰心。对他更加产生了深深的敬意。

因此，高邑县的申报文书一到，正与他的想法相契合，大笔一挥，批准建造牌坊。并拨白银1 o o两。回文到高邑以后，晋知县一见大喜，立即派人选择地点，准备动工兴建。

一场春雨把大地洗得格外新鲜。高高的白杨树叶子被风一吹，像一群孩子在笑着、叫着鼓掌。枝叶茂密的槐树上挂满了一串串乳白色的槐花，喷出阵阵浓郁的清香。

芳茹园“雨香城池”中的新荷焕出无限的生机，有的绽开笑脸，有的骨朵儿初绽，露出“尖尖角”，偶尔有鱼儿嘻戏，将水花溅落在荷叶上，水珠便像水银似的在上面上滚动。空气中氤氯着一股甜腻腻的香味儿。

南星吃完早饭．在芳茹园中踱步。呼吸着清冽如醴的空气，他心情非常舒坦。此刻，一股闲适自由而引的豪情从他的心中喷薄而出，他不禁吟起陶渊明的《归田园居》来“……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田园。方宅1 o余亩，草房八九问。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户庭无杂尘，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归自然。”

赵南星此时的心情同当年的陶渊明何其相似!虽不富有但心情平静；虽无高官显职，但却出入自由。身心闲适；虽无美味佳肴，却是餐餐细笋、嫩韭加莲藕。高兴时从“雨香城池”中捞条红鲤鱼来美餐一顿；激情、灵感撞击心灵时便赋上一新词或小令，这种生活悠哉游哉，岂不是赛过活神仙!

正在这时，在家休假的马整兴冲冲地跑过来，“干爹，大喜事!”

赵南星问道“什么事?喜从何来?”

马整接着说“直隶巡抚王国大人亲自批文，要给你修建功德牌坊哩!”

南星心中猛地一惊，忙问道“真的吗?你听谁说的?”

马整感到有点意外“怎么，你还不知道?外头都传遍了。我刚才亲眼看到过府里的批文，那是千真万确！”

南星听完，脸色大变，生气地跺着脚说“胡闹！简直是胡闹！”

小马整对南星的反应有点不解，就问“我听人说，咱县里的乡绅们联名上书县衙，县里又专门呈送给巡抚衙门，坚决给你立牌坊。乡亲们一片好心，你怎么说是胡闹呢?”

南星连连摇头、叹气。

小马接实在受不了干爹这个闷葫芦。便又问道“你是我干爹，又是我的老师，我真不明白，论老师的功德、名望，建座牌坊还不应该吗?这样荣耀的事，多少人朝思暮想追求不到，你怎么还满脸不高兴呢?”

南星看着这个不懂事的孩子，说道“孩子，好从事你现在还不懂。这建牌坊之事有百害而无一利。第一，我就那样完美吗?我只不过是凭着良心为大家做了些应该做的事，值得如此大张旗鼓地宣扬吗?

“第二，建牌坊用工用料、劳民伤财不说，还占地妨碍交通。年深日久，牌坊毁坏，说不定还会砸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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